濯尘

优雅地爬行

岁除/DAY 6 16:00 【玑灵】拔玑毛

【玑灵】拔玑毛

 #1.0原著向 二十一万六千根🪶

#仅作为对原著未更改版本的脑洞

#宣某人可能要暂时改名叫秃玑了(bushi)

#家暴不可取!!!

#8k+,请慢用


        宣玑在被盛灵渊拉进天魔幻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完。 

        年少时的那一场魇阵给他留下的印记太深,尚且天真烂漫的剑灵突然得知了器灵永远无法逃避的劣根性,懵懂而旖旎的幻梦也随之烟消云散。

        盛灵渊本应早该发现的。他的小剑灵被他养得那么纯粹炽烈,几乎和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格格不入,又怎会守着一份少年人热烈美好的感情不肯说出口,甚至连共感也不曾泄露分毫呢?

        他应当能发现的,毕竟两人心神相通,他又总是退让的那一个。就算他不接受小剑灵的感情,也总不可能让那红毛鸡被孤零零地关在他的识海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冷战几月。何况他那时早就练就了一身一眼看不穿的城府和胸怀,大概率只会一笑而过,连冷战都不会有。 

        但他毕竟不是圣人,凡人的七情六欲,爱憎会,求不得,他都在小剑灵身上尝遍了,收敛自身已是困难,又哪来的精力去注意剑灵家常便饭般的小别扭里不同寻常的那一面呢? 

        又或者,盛灵渊单手拽着那垂头丧气的鸟人,气急败坏地想着,他为着这混账血洗朝堂,剔血锻剑,以至后来剥血脉,燃惊魂,跳赤渊,愚蠢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堂堂人皇便只好做个懦夫,自欺欺人这死鸟是被人心所害,而不是自愿赴死! 

        难怪自己第一次看到燕秋山就觉得厌烦!都是傻得要命,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人家寻死寻得自在,还嫌你扰人清静! 

        他向来冷静自持,如此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是从未有过的。盛灵渊只觉得胸口那块儿堵得慌,像是叫五行山压了个彻底,又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啮咬,烦躁得他直想一爪下去,把那没用的心肝脾肺挖出来扔了。

        宣玑自知理亏,顺从着没反抗——反正灵渊也舍不得真伤了他,至多不过用天魔幻境放大他的感官,叫他痛上一痛,长点记性。他自小和盛灵渊同抗赤渊百万怨魂的侵蚀,朱雀骨也碎了三十六次,疼什么的都是小事。只要能叫灵渊撒气,别憋在心里把偏头痛再引出来,疼什么的,干脆就受着呗。 

        他的翅膀在刚入幻境时就被强行释放了出来。神鸟的羽翼流光溢彩,华美异常,有“听风”之能。鸟雀素来爱惜羽毛,宣玑嘴上不说,却也很是爱在盛灵渊面前舒展羽翼,仿佛源于天性的炫耀,叫爱侣看看自己的健壮和美貌。

        在天魔幻境中,他本就敏感的羽毛陡然灵敏了数十倍不止,几乎能感知到空气中最小的扰动,使得身后那人的呼吸格外明显,宣玑忍了又忍,才止住了奓毛的冲动。

        盛灵渊一手攀在他肩头,几乎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挂了上去,另一只手轻柔地抚过宣玑的翅羽,像情人间最亲密的触碰,然后——

        “嗷!”宣玑惨叫一声,几乎落下泪来,一根火红的翅羽就这么被硬生生薅了下来。新的羽毛很快便在原来的位置上长了出来,不仔细看,几乎辨不出分别,当真有灵性的很。

        始作俑者实在坏透了,拔了根玑毛,却也没急着继续下手,反倒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拔了毛的位置,温存而缠绵地厮磨着,又复低下了头,微凉的唇轻轻吻在了宣玑的翅膀上,烫得鸟人就是一哆嗦。 

        盛灵渊没有束发——那根挽发用的火红翅羽被他在盛怒之下钉在了树干上,又被宣玑不自觉收了回去——万千青丝随着动作垂落下来,缠绕在宣玑的翅羽上,像早春的垂柳拂过水面,轻柔的不可思议。 

        极致的痛和极致的温柔糅合在一处,稍纵即逝和缠绵悱恻搅在一起,几乎叫人分不清来龙去脉。宣玑咬牙切齿地想着,该说不愧是玩弄人心的人皇么,连家暴都能玩出花活来! 

        “听说有些有翼族周身羽衣有数万根羽毛……”那魔头把下巴搁在了他肩头,叹息似的话音落在敏感的耳上,伴随着翅上的剧痛,简直说不出的折磨人。 

        “族长是百雀之王,不知有多少根翅羽?”

 

  

 

        天魔剑碎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魔头在耳边喃喃低语,引得人不自觉沉沦下去,陷得更深。

        宣玑被这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轻声慢语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翅膀上的疼痛上,试图用感官的刺激去掩盖意识的起伏。他却忘了,他身在天魔幻境内,神识几乎是完全敞开的,疼痛之间又有着绕开意识层面的紧密联系,只一瞬间,就被盛灵渊抓到了破绽。

         ——天魔剑碎的时候,依附在剑身上的小剑灵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微煜王粗糙的手攥着剑柄,把天魔剑放在了特质的石台上。

        他感到不适——灵渊抓着他的时候,从来不会让他感到不适。那个人总是坚定的,满是厚茧的手坚定地握着他的剑柄,毫不犹疑地斩下一个个头颅,却无端让他感到温暖。他会在战后细心地用绢布将被鲜血染红的剑身擦拭干净,会珍而重之地把他收在金乌羽木做成的剑鞘里,会在思索的时候无意识地在他的剑身上轻叩。 

        剑灵对外物的感受是很迟钝的,但他当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看着微煜王面上的悲意,那高山人俊朗的五官却陡然裂开了,露出来其下入骨的贪婪来。

        小小的剑灵环顾四周,殿堂威严高耸,高擎的烛火映得殿内宛若白昼,无数颗人头磕在地上,长袍委地,又抬起自以为是的面容,张张合合的口中吐出淬了毒的字句,齐齐涌向被他们设计放倒的人皇——

        “天魔剑已被污染,九百九十九分之一的妖王钻进去了!”

        “陛下圣裁,可若不碎剑,您要置那万千枉死的冤魂于何处?置万千死去的将士于何处?” 

         “天魔剑妖言欺上,臣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小剑灵想要大声斥骂:灵渊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地收拾这破烂江山,甚至都没什么时间跟我闲聊;他敬你们是功臣,当你们是袍泽,不肯称孤道寡,最是重情重义。

         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去背叛他,逼迫他? 

         盛灵渊在千岁的梦魇里沉醉,拼了命地挣扎,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小剑灵一面大声安抚他,一面将目光转向了隐在众人之后的丹离。 

        丹离带着他惯常带着的人皮面具,半边身子隐匿在阴影中。这一切明明是他挑起的,可当小剑灵看向他时,帝师的脸上却毫无大事将成的得色。不知是不是光影造成的错觉,剑灵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隐约的悲悯。

        他预备着削下微煜臂膀的气力骤然泄得一干二净。

         那个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魇阵之中,鲜血将玉阶尽数染成了红色,无数尸体重叠交错,其下是累累白骨。人皇独身一人立在这天下的最高处,唇上带笑,满手鲜血,身旁只有一个连人都不是的器灵,为独占了器主的全部快活大笑。 

        八处致命的关窍被微煜王一一摁过,剑灵却魔怔了般全无抵抗——帝师一直照顾着他,也照顾着灵渊,怎么会去刻意害他呢?或许,或许,丹离不过是早早看透了器灵与生俱来的恶劣心性,不愿让他以后失了控,像个离了人就委顿不振的菟丝子,攀在盛灵渊身上,贪婪地吸尽那人仅有的鲜活气,把他会说会笑的灵渊哥哥,变成一个残暴无道的暴君。

        他的灵渊哥哥那么好,念旧,重情,温柔,仁善,是小剑灵心中最好的人,却无时无刻不在失去,也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温情,他又怎么忍心为了一己之私,叫那人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呢?

        高山人特制的长钉落上了他的剑身上,撞出了一声悠长清朗的嗡鸣,那声音激出了微煜王掩在大义下的傲慢与贪婪,瞳孔放大,眼中几乎发出光来。那是三火*的毒张开了血盆大口,而剑灵毫不反抗。 

        “叮”的一声长鸣,第一锤落了下来,长钉契进了天魔剑的剑身上,发出厚重而悠远的悲鸣。  

         不学无术的小剑灵平生第一次屏蔽了与盛灵渊的共感,吝啬极了,一点也不肯让他察觉。

 

        碎剑是什么感觉呢?

 

        天魔剑一次又一次回炉重造时,器身和人皇的联系并未断开。每一次,盛灵渊都会自虐一般地受着那被火熔断的剧痛,痛得汗湿衣襟,痛得浑身发抖,痛得牙关咬碎,痛得人皇弯折了脊背匍匐在地,露出了里面万箭穿心的盛灵渊。

        微云磕出的血几乎要将地砖染透了,可盛灵渊仍旧一意孤行——他总觉得,这是他的小剑灵诞生和消亡时所感受过的痛楚,他既然要逆着天命把彤囚回那剑中,便合该受这苦楚。 

        但那毕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虚妄。

        如今,借着着天魔幻境,他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遍。

 

        真的太痛了,像是有无数利刃在四肢和躯干上穿刺而过,又像有人拿着锈迹斑斑的锉刀将皮肉尽数刮下,露出森然白骨,又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哀鸣。 

        每一钉砸下,剑灵与天魔剑的联系便会弱上一分——那并非是一种终于挣脱了束缚的松快感,恰恰相反,那种无所依凭的感觉太过骇人,竟比肢体上的痛楚难熬万倍。哪怕单纯如剑灵,在这时,也再清晰不过地意识到,等微煜王最后一锤砸落,自己和这世界,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然而小剑灵依旧不曾反抗,比农户家的镰刀还要温顺,只是强撑着精神,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共感里冲着被人围在中央动弹不得的盛灵渊絮絮叨叨地念着: 

        “别听……灵渊,别看……我跟你说点……说点别的……砸了剑身不一定是坏事……指不定我就此自由了呢……” 

“我想游历四方,不带你去……反正你日理万机……”

“我还想自己尝尝世上的声色……再也不想用你的破舌头了,有一点滋味,你都要嫌东嫌西嫌古怪……你这人……你这人就配得吃干饭……喝白水……”

        “灵渊,我……”


        剑碎了,剑身刹那间通红似火烧,迸出了一块刻着剑铭的残铁,寒芒一闪,割裂了人皇的往后余生。 

        单纯稚拙的剑灵顺从了所谓命运,妄想着给他的灵渊哥哥留下一个不为器灵拖累的人生,却大概从未料到他的所有恐惧忧怖,都在剑碎的那一刻,被命运的潮流裹挟着,涌向了那个既定的终点。

 

        盛灵渊强忍着欲裂的头痛,翻看着宣玑那几年游魂似的记忆:

         刚醒来的剑灵缺灵魂短智慧,除了黏着最熟悉的气息飘来荡去,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他在那生死之间的一笔糊涂账的眼中看着自己日益暴虐,满手是血,却偏偏像个白痴一样抓着那仅剩的救命稻草,取血,碎剑,回炉重炼,自欺欺人地抓着这仅有的念想,近乎疯癫。

        白日里,他得强撑着披上一张千变万化的面皮,去应对外界的窥伺和恶意;到了夜里,他便撕下那层做给人看的人皮,爬回到剑炉旁守着,魔怔地在剧痛带来的幻觉中去捕捉那一丝幻肢似的共感——只有在身心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的此时,他才能骗过自己,他的小剑灵还在他身边,说不定过上几时,就能继续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让他烦不胜烦。 

        多么愚蠢,多么可笑。简直比他幼时借着跌倒去拽陈太后的袍袖还要可笑上千万倍,狼狈上千万倍!

 

        “灵渊!”

 

        宣玑本来正一动不动地挨着陛下那漫长的搓磨,心里暗暗琢磨着是不是出去再买个榴莲跪一跪,给自己加加码,却突然觉着身上一沉,一回头,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天外—— 

        盛灵渊的偏头痛已经许久不曾发作过了,如今卷土重来,大有变本加厉之势。他脸色惨白,神色却是骇人的凶残,一只手凝出了冰锥,便不管不顾地往太阳穴里扎,还犹嫌不够地翻搅起来,仿佛要把脑子里的七零八碎都搅成一团不分彼此的浆糊! 

        宣玑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这场景让他想起自己尚是个游魂时见着这人自残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情景,双翼应激似的起了火,一把攥住了盛灵渊的手,把他捅入脑浆的手拔了出来,接着便是一声肝胆俱裂的嘶喊——

 

        “灵渊!”

 

        盛灵渊被宣玑剧烈的情绪波动甩了出来,一时间只觉得连胸口带脑袋哪哪都疼,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那鸟人偏生没眼力的紧,张着双臂把他紧紧箍在怀里,一对翅膀火焰熊熊,晃得他眼晕。 

        他不耐烦地把这混账挥开,低吼了一声:“滚!”毛也不想拔了,转头就要收了幻境找个深坑拉副棺材把自己埋了,再睡他个千八百年! 

        然后便叫朱雀族长滚烫的泪灼得一哆嗦。

        宣玑近乎慌乱地抓着他的手,拖着他一起跌坐在地,像个无措的孩子,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他的名字,又用被泪水染湿的唇在盛灵渊的脸上胡乱地吻着。

         盛灵渊走又走不了,偏又给这鸟人气得脑仁疼,怒极反笑道:“怎么,心疼了?你当初献身碎剑倒是很积极嘛。看我像个傻子一样……” 

        宣玑再也听不下去,伸手捂住了陛下的尖牙利口,下一刻便被人皇一口咬了下去,血立刻涌了出来。

         “嘶。”宣玑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没把手拿回来,只是带着点压抑不下的哭腔问着:“你消气了吗?没消气还有毛可以拔,你别……”

        求你别再把那些我承受不住的深情厚谊当作自作多情的败笔,寻遍浑身上下,也不知该把这连着心,扯着肉的糊涂账往哪儿塞。 

        盛灵渊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疲惫过,累极了,连把这喋喋不休的混账推开都没力气。他干脆把眼一闭,任由宣玑把他圈在怀里,像只被抽了脊梁骨的鱼,动也不动。 

        宣玑更慌了——人皇永远都是雷厉风行的代名词,何曾这样过?他颤抖着抓住了盛灵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翅膀上,挟着那人的手指,一用力,一根朱红的羽毛便飘落下来。背上的翅羽叫他一下一下地拔着,不一会儿就落了一地。 

        那些羽毛不愧是神鸟身上最灵敏的地方,灵性得很,全都飘飘悠悠,挨挨蹭蹭地往盛灵渊身上挤,不多时,便把人皇裹在了中间,暖融融的,化开了些许冷意。

        天魔了无意趣,幻境放大感官的效果自然也随之解除,宣玑日常就爱拔根鸟毛照明或者干活用,现在虽然薅得厉害些,于他却也算是不痛不痒。

        幻境无日月,连风都不敢扰动,两人默然无言,只有一片片朱红的翅羽静静地飘落,再如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战战兢兢地蹭到羽绒堆前,找个角落把自己安进去,无声无息地散发着暖人的热度。

        终于,等到宣某人几乎要把自己半边翅膀薅完了,盛灵渊才轻轻动了一下。

        宣玑瞬间停了手上的动作,大气也不敢喘地注视着盛灵渊。见他这副如临大敌地模样,盛灵渊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地笑了笑,不酸不哭,不甜不咸的,差点没把宣玑送走。

        “灵渊?”宣玑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浑身的肌肉都紧张地蓄着力,也不知是预备着挨揍还是逮人。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吃人。”盛灵渊又笑了一下——这回带上了安抚和调笑的意味,却让深知此人尿性的宣玑心头一凉。就见盛灵渊施施然起了身,又堪称亲昵地把粘在身上不肯离开的羽毛轻轻拨了下去,不见如何动作,便撤了天魔幻境。

        “拔毛这事儿你也代劳了,此事便就这么过去吧。”他眉眼弯弯,深潭般的眸中又盛上了往常溺死人不偿命的温情脉脉,还不知用什么编了个袋子,把幻境中薅下来的一地玑毛装在里面,挑着眉看向宣玑,玩笑道:“回头你去给我弄个那什么弄个玑绒被盖盖,不算过分吧。” 

        两人同居的小公寓里没有亮灯,零星几盏路灯的光亮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中间,背光的黑暗将盛灵渊吞噬在了夜色中,却映得宣玑的脸近乎妖异的青白。

 


      明明站在一个除去东川外第二个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小小的公寓更是连让朱雀族长舒展双翼都显得勉强。可平日里刻意营造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温馨氛围的小屋如今却空旷得近乎死寂;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一臂,却好似比赤渊之上生离死别的三千年还要遥远。

        还是盛灵渊率先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论察言观色、调节气氛,一百个朱雀族长叠在一块儿都比不上一个盛灵渊。他向前一步,主动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狎昵地扫过宣玑凌乱的衣衫,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意味不明却足够暧昧的轻笑来。只这一下,搭配上两人先前的某些旖旎回忆,就充分勾起了宣组长丰富多彩的联想。

        这时候,如果宣玑足够识趣,两人就能默契地当方才发生的事都没发生过:他可以在临睡前给盛灵渊温上一杯牛奶,可以小声抱怨着把那一袋子红毛做成人皇的自热羽绒被,再在晚上把自己挤进去,啃着盛灵渊生姜洗发水味儿的头发睡得昏沉。他可以继续给灵渊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新奇的东西,可以在异控局稳定下来后去周游世界,还可以去古籍科修改谬误的历史,把历史书上五大三粗的齐武帝盛萧换回成三千年前那个风华绝代的人皇……

        他们经历了三千多年的风风雨雨,隐藏在皮囊下的羁绊早就超越了一切生死和时光,不是能轻易割舍得掉的。

 

        只要他够识趣。

 

        宣玑一把攥住了盛灵渊的手。

        “灵渊哥哥。”他扬起眉,直直看进盛灵渊寒潭般深邃的眼里,带着点恃宠而骄的痞笑,“说好的数一数朱雀族长究竟几根毛呢?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上了?”

        这话仿佛触碰到了盛灵渊身上的某个开关,方才还含情脉脉眼神撩人的完美情人突然撕碎了温柔的面具,露出背后冰冷冷一个天魔来。宣玑只觉得周遭天旋地转,下一刻,就被盛灵渊单手摁在了幻境的地上,地面塌陷,尘土齐飞,好悬没把宣某人的肺给压炸了。

        这鸟人还嫌不够,翅膀都给逼出来了,还要勉力扭着脖子去看盛灵渊,万分艰难地挑衅着:“继续啊灵渊……哥哥,你倒是……嗷!”

       盛灵渊也不说话,揪住一根鸟毛,就是一薅,也不讲究营造什么极致对比下的漫长折磨了,动作干脆,手法娴熟,一只手还死死按着宣玑的后心,活像个杀鸡拔毛的屠户。

        “接着拔……嘶!别停…………有的是毛……”

        “彤”这个旧时的称呼一出口,盛灵渊呼吸一滞,手上的动作更是狠了几分,配合天魔幻境放大感官的效用,那滋味,真是甭提了。

        宣玑却像是没发现一样,喘着气,继续踩着盛灵渊的神经火上浇油:“是不好……错了……嘶!灵渊……哥哥爱……爱拔几根拔……几根……”

        “十万八。”盛灵渊冷冷地答了一声,不待宣玑回答,一错手,就把宣玑另一边翅膀最上端的那根翅羽扯了下来。

        宣玑死鸭子嘴硬地笑了一声,继续拱火:“那你看看……这……这两边翅膀的……羽毛……对称不……十万……十万八是个吉利……数字……别到时候……少拔了一根……”

        “闭嘴。”

        “我就不。”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宣玑的后心被盛灵渊按在掌下,天魔怒火中烧,下手全然没有轻重,几乎要把宣玑整张脸按进土里,宣玑必须竭力仰着头,才能和背后的盛灵渊说上话。 

         可这鸟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笑得格外灿烂,一副恃宠而骄的任性样,直接堵了回去不说,还变本加厉地撒起娇来:“灵渊哥哥……疼……”

        盛灵渊冷笑:“那我不拔了?”

        “别啊……嘶!你亲亲我好不好……亲一亲……就不……不疼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

 

        过了良久,盛灵渊忽然低下了头,吻在了宣玑的翅膀上——不带任何挑逗或者愤怒,很单纯的一个触碰,却让宣玑绷直的脊背像被抽了全副骨头似的,陡然塌了下去。

        其实他们都知道,那时的小剑灵不过是鬼迷了心窍,没做那无谓的挣扎罢了,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丹离算无遗策,连世上仅剩的三滴“千岁”都能尽数下在人皇的酒杯里,被困在剑身中的小剑灵又能做什么呢?想来不过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徒劳无果。

        可是这中间夹杂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橫绠着三千年的漫长时光,人生七情六欲,八苦三毒,全都碾碎了、揉烂了,装进了这一个小小的酒坛子里,骤然开了封,暴露在二十一世纪的空气中,个中滋味,又岂是区区两个历史洪流中的蝼蚁所能承受的?

        堂堂人皇,出生是精心设计,心愿源自别人处心积虑的灌输,理想仿佛笑话,真情是事先编好的囚笼。

        他的前半生是一场信以为真的骗局,后半生是自己掩耳盗铃的圆谎。

         他通体魔气,只剩下心尖一点殷红血色,近乎虔诚地供着他的小剑灵,妄想着拿肉身为墙,灵魂做盾,心血为养料,供奉出一个毕生求不得的世外桃源,护佑住一个世上最快活、最纯净的魂灵,却骤然得知,那不过也是他的一厢情愿。 

        伶牙俐齿的鸟人闭上了嘴,死死咬住了牙关,硬生生把眼里的热意逼了回去。

        盛灵渊近乎眷恋地用嘴唇摩挲了一下宣玑的翅膀,手上的动作不停,拔一根玑毛,就低头亲吻一下拔了毛的地方,像是无声的发泄,又像是另类地表达占有欲。 

        他早已流不出泪来,只好借着和他共生的爱人,借着那飘落的翅羽和颤抖的身躯,来宣泄一丝内心深处的歇斯底里。

        “灵渊。”宣玑趴在地上,像个没骨头的猫,口中轻轻地呢喃着,“灵渊。”

        “我在呢灵渊,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别怕。”

        一滴眼泪跨越了三千年的时光与生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宣玑的脊背上,很快便被朱雀族长过高的体温蒸发成了空中的一缕水汽,仿佛没有在着世间留下任何痕迹。

         却震耳欲聋。

 

 

 

        

 

         一日后,盛灵渊脸上又复现出往常懒洋洋的笑意,两人的小屋子里多了一面巨大的朱雀羽排成的翅膀,而丧权辱国的宣组长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出现了飞行应激障碍。

         哦,忘了提一件事。

        朱雀不愧为南明谷的神鸟,两面翅翼各有朱羽十万八千根,一根不多,一分不少,正好二十一万六,当真灵性得很。


——The End


#宣·挑衅小能手·玑 vs 盛·拔毛专业户·灵渊


顺便玩个哈利波特的烂梗——

盛灵渊(对着自己的脑袋瓜子):神风无影!

宣玑:统统加护!除你武器!火焰熊熊!

盛灵渊:……

一轮出三招,年轻人不讲武德(bushi)


写在文后的话:

      拔玑毛这个剧情因为争议比较大(有读者反映认为这个剧情有不良好的社会导向(即家暴)),p大在修文的时候,就删去了这个片段。但我总觉得,灵渊那么宠着惯着小玑,上下位也是说让就让(bushi),会一下手就拔了二十一万六千根🪶,里面一定有一些深层次的东西在。只是p大写文有时举重若轻,以至于让读者以为这段剧情单纯是一个有点过火的玩笑。

      而在新修版的小火中,p大删掉了1.0中大部分关于剑灵的设定(燕秋山和知春也因此he了,感天动地呜呜呜),宣玑也因此失去了赴死的理由。这或许证明这些部分之间有很强的因果联系,如果保留了设定,盛灵渊就得拔毛,不拔毛,这个设定就不成立(好家伙,搁这玩绕口令呢)。因而综合来看,就有了这么一个脑洞。


【鞠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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